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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瘾之惑

来源:健康报 时间:2016-09-12
□本报记者 张 磊 孙 梦□
 
一篇备受关注的自媒体文章《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日前让山东省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网瘾戒治中心主任杨永信再度进入公众视野。文章称,杨永信仍在使用电击治疗网瘾少年,而该方法已于2009年被原卫生部叫停。被叫停的疗法真的依然在使用吗?关于网瘾为何争论不休?面对这些特殊的少年,我们又该如何帮助他们?

“叫停”的背后
记者来到山东省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临沂市精神卫生中心)时已临近正午,门诊大厅略显冷清,在墙上的专家介绍栏看到:“杨永信,精神卫生主任医师,党委委员、副院长,擅长网络成瘾戒治、性格缺陷矫治、问题家庭诊疗。”在同侧的液晶电视上,循环播放着中央电视台制作的5集专题片《战网瘾》。这部被杨永信认为是“客观准确”地表达了其治疗理念和方法的电视片,以及随后出版的图书《战网魔》,曾使杨永信声名鹊起。2008年,杨永信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他告诉记者,“申报材料中,治疗网瘾被作为主要业绩加以阐述”。
然而2009年,多家媒体报道称,杨永信使用“电休克疗法”对网瘾少年实施电击等虐待行为。部分在该中心接受过此疗法的盟友(在该院治疗的网瘾少年)表示,电击非常痛苦,是对他们的虐待。随之,舆论一片谴责之声,原卫生部对此疗法紧急叫停。
“2009年前使用的仪器确实有瑕疵。”杨永信说,该院从2004年1月开始使用DX-2A电休克治疗仪,“当时国家还没有出台《医疗器械注册管理办法》,所以该产品虽未注册,医院购买和使用的行为并不违规,2009年以前也没有接到叫停通知”。
对于7年前的叫停通知,杨永信印象深刻,“我现在可以背给你听”。他认为,该通知叫停的是没有注册批号的DX-2A电休克治疗仪,而非电刺激疗法。
然而记者查询通知原件,发现其中写道:“对于临沂市精神病医院开展的‘醒脑电击治疗网瘾法’,卫生部组织专家研究和论证了相关问题。专家一致认为,电刺激治疗网瘾技术的安全性、有效性尚不确切,国内外并无相关临床研究和循证医学依据,暂不宜应用于临床。各地应停止辖区内有关医疗机构电刺激(或电休克)治疗网瘾技术的临床应用。若开展科学研究,应按规定申报,经批准后须充分尊重受试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不得收取相关费用。”
“拯救”还是“摧残”
“我现在用的是低频脉冲治疗仪,是一种家庭中就能使用的保健产品。”杨永信说。今年8月18日,临沂市卫生计生委在发布的回应中表示,低频脉冲治疗仪是广泛应用于医院和家庭康复理疗的产品,符合医疗器械使用质量监督管理办法,治疗手段符合国家有关诊疗技术规范,治疗收费严格执行临沂市物价局制定的收费标准;低频脉冲治疗与网络上热议的“网瘾电击治疗”有根本区别。
记者查询相关资料得知,电休克疗法在1930年前后问世,原理是用大约90毫安的强电流人工诱导癫痫发作,以此来改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而试行后,改善最明显的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严重的抑郁症。杨永信表示,此前,他对网瘾少年仅用了0~5毫安。而低频脉冲治疗仪所用的电流与其原来所用的电流大小基本相同,因此可以替代。“低频脉冲治疗仪通过刺激手部的合谷穴和鱼际穴,达到镇静安神和增强机体免疫力的功效。可以概括为让盟友情绪稳定、有效沟通以及心理引领。”
记者查询了杨永信所说的这种低频脉冲治疗仪,确有批准文号,但适应证中并未包含网瘾。杨永信表示,电刺激只是辅助疗法,但目前尚不可替代。很多孩子刚到医院时对抗情绪强烈,需要用电刺激让其镇静下来并听从劝导,麻醉剂达不到这一效果。
杨永信说:“我会根据每个孩子的不同特点使用不同方法,并非每一个都要接受电刺激。”临沂市卫生计生委在回应中表示,该中心采用心理行为治疗+个性矫治+同步家庭治疗+药物治疗的综合网瘾戒治模式,成功率达90%以上。
然而,在诸多媒体报道以及百度“杨永信”贴吧中,自称曾在此接受过电刺激治疗的盟友纷纷表示,他们受到了“电击虐待”。
一名自称小辉的发帖者称,网戒中心的一切治疗手段都是以电击为基础制定的。“电击治疗太可怕了,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无论多么野蛮的小孩经过电击治疗后都会屈服。”原来有一位曾在娱乐场所给人看场子的盟友被人用刀砍过,表情蛮横,但一波电击下来,立刻泪流满面,好像一下就开了窍,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表示悔恨,又经过几波电击后,走出治疗室的他立刻跪倒在母亲面前,表示要痛改前非。母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更坚定了对网戒中心的信任。
杨永信表示,类似小辉这样的孩子都是未被治好的,“从2006年到现在,我们治疗了大概6000个孩子,不可能全都治好”。
一堂心理点评课
在获得院方及家长委员会允许后,记者进入网戒中心。这是一幢紧邻门诊楼的淡黄色六层小楼,据家委会主任王娟(化名)介绍,盟友和家长住在二层到四层,家长睡床,孩子睡在边上的折叠床上。目前有100多个孩子,床位全满。“家长24小时陪护,并自发组织了家委会,协助医院做一些辅助性工作。”王娟说。
在二楼楼道口,立着一道银灰色防盗门,进入里面,还有一道门,两道门之间有家长值班。王娟介绍,进入第一道门后,经过核验身份,才会打开第二道门放行,“主要是为了防止孩子脱逃”。记者看到,楼梯间用粗布缠上了防护网,据说是为了防止孩子跳楼自残。
对于记者想进入实施电刺激疗法的“13号诊室”,并体验一下低频脉冲治疗仪的要求,杨永信没有同意。杨永信告诉记者,孩子在接受电刺激治疗时,家长均不在场。
杨永信强调,心理点评课才是其疗法的核心。“网瘾只是表象,为何只有这些孩子有网瘾,因为他们有性格缺陷,所以要从矫正性格缺陷开始,心理点评课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环节。”
心理点评课开始了。百余名家长和盟友分坐大厅两侧,心理点评师站在中间。记者看到,学生佩戴着黄色、紫色和黑色的不同胸牌。“主要是区分不同阶段的孩子,黑色是再次入院的孩子。”王娟说。不时有两三个孩子手拉手出入会场。“他们是去上厕所,手拉手是为了防止逃跑。”王娟解释道。
课上,大家针对一位盟友因为没吃到想吃的煎饼而跟母亲发生争吵一事展开讨论。家长和盟友都要对此事发表看法,心理点评师对其进行疏导。“我们2/3的精力花在了劝导、教育家长上,让其认识自身问题。”杨永信说。
心理点评师小邱(化名)曾是一名在此治疗过的网瘾少年,2007年出院后考上应用心理学专业本科,现在在网戒中心担任心理点评师,被杨永信称作“精品”。小邱认为他非常了解这些孩子的心理特点,“我自己就是性格问题,害怕压力、不善表达。普通的心理咨询时间间隔长、效果持续差,所以需要这样封闭的准军事化管理”。
网瘾是不是病
从进入公众视野之日起,网瘾一直饱受争议,主要集中于两个问题:网瘾是不是病?如果是,诊断和治疗标准是什么?然而时至今日,关于“网瘾是不是病”这一话题,学界依然未有明确定论。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心理卫生中心副教授郭万军表示,目前国内外官方认可的疾病诊断分类标准中,都未将网瘾明确定义为精神疾病或障碍。2013年更新的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中将“网络游戏障碍”列入附录,即有待于进一步研究以确定其是否为一种精神障碍。
北京回龙观医院主任医师陈彦方将人们使用网络的状态由轻至重分为4类,并认为其中程度最重的“病理性使用网络”才能被定义成网瘾。陈彦方曾试图推动将网络成瘾写入《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最终因为编写工作组内部意见不统一而作罢。
“到底用什么术语来描述网瘾,即便在专业研究者之间也仍未形成共识。”郭万军坦言,网络成瘾障碍、病理性使用网络、网络游戏障碍是目前使用较多的术语,虽然这些术语看上去差异不大,但却反映出研究者对其存在不同的理解。
虽然对网瘾是否属于精神疾病尚存争议,但对其诊断和治疗标准却层出不穷。早在2005年11月,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的《中国青少年网瘾数据报告》就提出国内首个网瘾评测标准。陆军总医院(原北京军区总医院)成瘾医学中心主任陶然的网瘾标准也在2008年6月被军队卫生主管部门采用。2009年,原卫生部委托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卫生研究所和中南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负责网瘾、酒瘾的界定标准和治疗规范,而最终提出的“每周上网40小时就是有网瘾”的标准引发轩然大波。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表示,网瘾标准所引发的争议,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场关于网瘾是否为精神疾病的讨论,实际上是各类网瘾戒除机构和个人对网瘾是否要由医院收治的争论。“一旦网瘾被确认为精神疾病,就只有具有精神科背景的医院才能收治网瘾患者。这意味着,目前市场上大量治疗网瘾的心理咨询机构、青少年训练学校都将关门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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